纺织厂的铁门在身后“哐当”关上时,李默的手还攥着林溪的手腕。那天的铁锈味至今还留在他指缝里——当时横梁砸下来,他没多想就把林溪往身后拽,自己的胳膊蹭到了生锈的机器,留下一道浅褐色的疤。后来林溪给他贴创可贴,指尖碰到疤的时候,他的心跳漏了半拍,却只敢说“没事,老外卖员哪没点伤”。
从那以后,两人之间就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。李默每天送外卖,路过林溪所在的劳动者联盟办公室时,总会抬头看一眼三楼的窗——如果灯亮着,他会故意绕到楼下的便利店,买瓶冰镇可乐,托前台小姑娘转过去,附张纸条“天热,别总熬到后半夜”;林溪处理工人维权文件时,看到“外卖员社保”的案例,会下意识想起李默雨天里套着雨衣、裤脚全湿的样子,然后在文件旁批注“需优先协调配送平台,保障基础权益”,笔尖顿了顿,又添上“建议增加高温补贴细则”。
但谁都没说破。联盟的事多,今天是纺织厂欠薪,明天是建筑工人工伤,两人碰面要么在会议室,要么在维权现场,话里话外都是“工人需求”“政策对接”,连句多余的寒暄都显得奢侈。直到上周三,李默送念念去幼儿园,路上小姑娘拽着他的衣角晃:“爸爸,我生日要到啦,能不能请林溪姐姐来家里吃饭呀?”
念念的生日是周六。前一天晚上,李默特意提前下班,去菜场挑了条新鲜的鲈鱼,又买了念念爱吃的草莓和西兰花。回家时,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,他摸着黑往上走,手里拎着的菜袋子蹭到墙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打开门,客厅的灯亮着——是他特意换的暖黄色灯泡,之前念念说“冷光像医院,不舒服”。他把菜放进厨房,又从衣柜里翻出念念的粉色公主裙,是上个月发工资时买的,一直藏在衣柜最上面,想给她个惊喜。
周六下午五点半,门铃响了。李默几乎是跑着去开的门,手在衣角上蹭了蹭——他特意换了件干净的格子衬衫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那道浅褐色的疤。门开的瞬间,他愣了愣。
林溪站在门口,手里拎着两个袋子。一个是粉色的蛋糕盒,上面系着米白色的丝带,丝带末端挂着个小小的毛绒兔子,是念念上次在联盟办公室盯着看了好久的款式;另一个袋子里装着个蓝色的小盒子,她举起来晃了晃,笑着说:“给念念买的发夹,上面有小星星,她上次说喜欢星星。”
她今天没穿平时的职业装,换了件浅杏色的连衣裙,领口别着个银色的小胸针,是片小小的叶子形状。头发也没扎成马尾,松松地挽在脑后,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,被楼道里的晚风轻轻吹着。李默的目光落在她的发梢上,喉咙动了动,才想起说:“快进来,外面风大。”
“爸爸!林溪姐姐!”念念穿着粉色公主裙,从客厅跑过来,小皮鞋在地板上敲出“哒哒”的响。她拽住林溪的手,把她拉到沙发旁,指着茶几上的画册:“姐姐你看,我画的你,你在给工人叔叔们说话,后面有好多星星!”
画册上的林溪,被画成了卡通样子,穿着红色的裙子(念念说“姐姐穿红的好看”),手里举着一张纸,周围画满了黄色的小星星,星星旁边还写着歪歪扭扭的“谢谢”。林溪蹲下来,手指轻轻碰了碰画册上的星星,抬头看向念念时,眼睛弯成了月牙:“念念画得真好,姐姐要把它带回去,贴在办公室的墙上,好不好?”
“好!”念念开心地跳起来,又拉着林溪去看她的玩具屋,“姐姐你看我的小娃娃,她也有公主裙,和我一样!”
李默站在厨房门口,看着客厅里的两人。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她们身上,林溪的侧脸在光里显得很柔和,嘴角带着笑,听念念说话时,会微微前倾身体,很认真的样子。他低头笑了笑,转身进了厨房。锅里的鲈鱼已经处理好了,他往锅里倒了点油,油热了,把姜片放进去,“滋”的一声,香味瞬间漫开。他又拿出西兰花,切成小块,放进水里焯,水开的时候,他听见客厅里传来念念的笑声,还有林溪温柔的回应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,暖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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