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像一个有洁癖的女人情不自禁地把一切擦得锃亮,当我依赖这种形式想说点真话时,我便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:我想说真话的愿望有多强烈,我所受到文字干扰便有多大。
我悲哀地发现,从技术上我就无法还原真实。
我所使用的每一个词语涵义都超过我想表述的具体感受,即便是最准确的一个形容词,在为我所用时也保留了它对其他事物的含义,就像一个帽子,就算是按照你头的尺寸订制的,也总在你头上留下微小的缝隙。
这些缝隙累积起来,便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空间,把我和事实本身远远隔开,自成一家天地。我从来没见过像文字这么喜爱自我表现和撒谎成性的东西!
再有一个背叛我的就是我的记忆。它像一个佞臣或女奴一样善于曲意奉承。当我试图追求第一个戏剧效果时,它就把憨厚纯朴的事实打入黑牢,向我贡献了一个美丽妖娆的替身。
我何曾有一个字是老实的?
一段话,总结一下大概意思就是,江弦承认这篇的故事其实发生在别人身上,“我”与米兰、于北蓓这些女孩从不认识,只是将其他人的遭遇拼凑、嫁接为“我”的。
李景峰看了几行,哗啦一下子就想了起来。
他怎么能忘了《动物凶猛》里这么精彩的一个设计!
《动物凶猛》之所以在当时轰动文坛,除了这篇与文学的崇高性不搭界、与主旋律不搭界、与任何一篇社论不搭界以外,还有一个重要原因,就是这厮这段对故事虚构性的坦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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