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承宗带额哲进八角城时,城外西南角就在烧人,二十多人一块烧,木架子堆得像城墙一样高,几百个蒙古兵在外圈围着装和尚念经,可壮观了。
烧完了不光会有舍利子,这么多人保不齐谁有个假牙啥的,有些金子银子铜子,万一有人从前被佛朗机打过,烧出来个铁子也不足为奇。
不论如何,死亡的尸首得以收敛,患病的牧兵得到医治,即使不治身亡,也能被人抬出城外妥善处理安葬,人们对天花的恐慌情绪正在缓缓褪去。
留下的更多是对前途未卜的不安。
林丹汗勉强在榻上盘腿坐好,尽管他极力控制,还是无法让这具病入膏肓的身体保持大汗的威严。
不过这并不重要。
随着长达数年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,他已经在这场战争里失去了太多,早就没有什么威严了,空荡荡的架子,在这一刻崩塌也无所谓。
木炭噼啪轻响在不远处传来,帐房里有火在烧,熬药让空气里都透着苦味,更远的地方传来噼啪的爆竹声,在城里。
林丹汗的身子向床榻的角落艰难地缩了缩,剧痛扯动着他的全身,在他漫长的一生里从未如此乏力,闭上眼睛再睁开,再重新闭上眼睛。
他的眼前并非一片黑暗,只是没有颜色、没有感知,这种感觉很怪,就好像把手伸出去张开一样,他没有眼睛了。
这让他对外界声音产生过分的敏感与担忧,惊声问道:“那是什么声音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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