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文铜的泪水砸在车窗框上。他看见秦淮河畔的贡院街——当年东殿尚书衙所在,他当年就在那里当差。如今昔日的尚书衙已经变成了一所大学堂,学堂大门内立着一座天王持剑像。
有人哑着嗓子哼起了洪天王的《剑吟》:“手持三尺定山河……”
先是王阿贵用广东土话跟唱,接着张朝爵拍打膝盖打拍子。当唱到“虎啸龙吟光世界”时,满车厢红头巾放声咆哮,连四五十岁的客家大脚夫人(原来的女营兵)都扯开了喉。
洪宣娇一拳捶在车厢壁板:“哭什么!这江山是咱们的!罗天使早说了——凡为天国流过血的,天国都不会让他们吃亏!”她猛地拉开窗帘,指向玄武湖畔一片脚手架,“瞧见没?三百栋洋楼专给东殿老兄弟住!通自来水管子,装竹丝电灯,娃娃进学堂!”
车过鼓楼时,圆顶的国会山撞进视野。花岗岩穹顶下伸出几十根旗杆,太平天国的红旗居中,朝鲜天国旗、日本天国旗、爪哇天国旗、印加天国旗如众星拱月。张朝爵的儿子突然尖叫:“爹!楼顶有个人拿千里镜照咱们!”
国会山露台上,罗耀国放下黄铜望远镜。镜筒里,那列电气火车正滑向玄武湖方向,渐渐远去了。
“父亲为何纵容杨东王?”一个身穿太平天国海军士官生制服,剑眉星目,颇为俊朗的青年攥紧栏杆,“他的追随者众多,还控制着朝鲜天国、日本天国,就算输了大选也仍是祸患!”
罗耀国没回头。他望着江面一艘数千吨轮的轮船,那是一条从北美运粮而来的散货轮:“新华,你当为父争的是天京龙椅?
他忽然转身,望着万家灯火的天京城:“你当现在的天京城只是全中国这二十几个省的天京城?”
罗耀国指向长江口方向,“从爪哇的种植园到加州的淘金场,从秘鲁的鸟粪岛到阿拉斯加的渔港——至少有二十万红头巾散在四海,哪个不是天国的火种?”
他转身按住儿子肩膀:“杨秀清要选,就让他选。东殿老兄弟要回来,就给他们分田分宅。太平天国是六万万人不,是天下受压迫者的天国!若连自家兄弟都容不下,还谈什么寰宇大同?我们要有这样的格局,要对所有的国人讲道义.当然,将来还要六万万,甚至十几万万人都变成国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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