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傅宝也是这时候寄的。
走得很痛苦,咳嗽咳的吐血,浑身长满血斑烂疮。那天杀耗子杀着杀着就跟下了锅的面条一样软倒,融进尸堆,跟这些死在前头的猫和老鼠、士人、农夫并无二致。都一摊烂肉睡在大雨下,被雨水冲刷,被老鼠蚂蚁虫子爬得鼻腔、满脸都是,啃得血肉模糊。
埋尸?谁来埋?
圣唐被瘟疫、鼠妖跨州连郡、三教九流上百万人一起干掉的案例屡见不鲜。广德大疫直接清空南方一半人口。观察使,镇将,渔人,书生,男的女的…………鬼村鬼城鬼州………哪能都入土为安,风雨侵蚀一段时间,也就回归自然、风恋无痕了。
傅宝算幸运的。
他不是最后一个死的。
几个还能动弹的小伙伴把他抬到一处避雨的干燥地方打算埋了。倒霉的是才十几锄头,就扶着墙几个趔趄又死了俩。这可好,余下三人只能草草把傅宝和新死的两人一起扯进浅浅的坟茔,勾了几锄土勉强盖住尸体作数。
死后第二天下午,傅宝从坟茔里爬了出来。
不是复活,这叫没死透,所以有死人停在板上观察几天再装棺的习俗。
傅宝全身依然在抽搐,咳嗽,但他还顽强的活着。一刻也来不及为灾难而愤怒悲伤,傅宝杵着那根恶吏标配的漆棍,走出了只有老鼠吱吱的安静“美原县”,成了唯一一个幸存者。
回望身后已成鬼蜮的丘陵,用捡来的艾草捂着嘴鼻的傅宝一边喷血,一边含糊嘿然:“诶………俺有四不死。乱兵杀不死,上官杀不死,天天灾……杀不死……瘟疫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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